【利落衍生】鬼狐禅（五）
来救狐啦！
青岩寺正是得名于后山一块巨大的岩石，自平地凸起，约有一人高，六七个人也环抱不过来，通体青绿，从无任何苔藓草木攀附其上，用任何火烧刀砍也不能损其分毫。相传便是女娲补天用的五彩石中被废弃的一块，法力无边，可庇佑青岩寺及信徒香客平安顺遂，无灾无痛。
金砂法师挣开搀着他的两人，一手紧紧抱着降妖钵，一手颤颤地轻抚青岩，嘲讽一样说，“佛法无边，却容不得想普度众生的我。慈悲为怀，可只要手上不沾染鲜血，犯下多少冤孽你也不介怀……哈哈哈……真是笑话！”
璎珞被放了出来，可全身无力，虽勉强撑着化形，却动都动不得，更遑论施法逃脱，她只那么看着年迈的金砂法师，仿如一具行走的骷髅，凹陷的两眼看她，有种欢欣的欲望森森投射，叫她不寒而栗。
虽然并无必要，大汉们还是用麻绳把璎珞捆了起来，让她站得直直，只能目视前方。
“好一只漂亮的小狐狸，小是小了点，可这千年一遇的白化赤狐……”金砂法师干涸如柴枝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，只听到阴森的预告，“大概没人告诉过你，你的血比九尾狐还秽，简直是天地间至邪之物！”
起先他还担心，仅仅是浸润过九百九十九名受凌虐而死的女子鲜血的开山斧，还不足以损毁青岩，可天意助他，让他遇见这只狐狸，是青岩寺大限将至！
“这是什么……”突然一抹血红吸引了金砂法师的视线，璎珞胸前埋着的血玉念珠被他隔着法布扯了出来，在颈上晃荡。她想躲开炙热的法布，想让他住手，别碰魔君给她的东西，可全身乏力，身后两个大汉把着她，让她躲也不能躲，胸前被法布碰着的地方隐隐有些焦痕。
这小妮子在哪得的这么珍贵的邪物，一百零八颗血玉，那得开一百零八个古墓，更别说大小均匀，色泽艳红，对妖魔而言，能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。幸亏他早控了这妮子得了先手，否则有这血玉加成，胜负未可知。
“取下来。”金砂法师把法布扔给璎珞左边那个大汉，大汉粗暴地扯下血玉念珠，用法布包了，又把璎珞扯到一边的树下，把她和包裹着法布的血玉念珠都随手往地上一扔，就回去侍奉师父。
“嘘……”她听见黑暗中有个低低的声音，本以为自己听错，那声音继续悄然，“别说话，运气丹田，让气息自上而下贯通全身，最终回到丹田，等我一出来，你就烟遁，不要停留，不要恋战。”
是魔君！她好高兴，赶紧低了头隐藏眉眼间的雀跃之情，只装作体力耗尽一样。可心里又是满满的疑惑，凭魔君的本事，这帮子凡人根本不在话下，为何要这样畏首畏尾？
“小和尚的元神只是被我抑制沉睡，仍是这身体的主人，这身体不属于我，自然无法用上属于我的法力。”魔君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，似是在歉疚不能轻易救她出生天。
“什么人？”
故意弄出枝桠响动的弘历从藏身树丛中缓步走出，朝金砂法师拱手行了个礼，“弟子见过净善师叔，久仰师叔大名，不想竟能在此遇见师叔。”
金砂法师冷哼一声，心想哪有这样巧的事，自己被逐出师门多年，这小和尚怎么可能知道他法号，即使知道也定是以反面教材来教导，又怎么可能“久仰大名”。他继续打量着小和尚，毫不隐藏怀疑神色，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“哈哈哈，明人不说暗话，师叔真是爽快人。”弘历收了那毕恭毕敬的态度，抬起锐利的眼神盯向金砂法师满是皱褶的脸，“弟子带了本寺至宝前来，只想求师叔收我为徒。弟子知道师叔有长生不老、位列仙班之法，也正是弟子毕生所求，只可惜寺里诸僧愚钝，不懂师叔普渡众生之伟业。弟子愿以金砂为礼拜入金砂法师座下，只求法师全了弟子心愿。”
语毕，弘历摊开手掌，掌心一颗不规则的金砂闪着耀眼光芒，“师叔取金砂法师之号，难道不是对青岩寺这十八颗金砂心有所向，意有所指么？”
“呵……”金砂法师眼里贪婪的光稍纵即逝，又恢复那冷面，眼中满是怀疑，“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和尚，那你自然也该知道，本座今日前来，就是要灭你青岩寺满门的，”他的语气平淡地似要杀一条狗，“待本座灭了你青岩寺，那十八颗金砂，还不尽入囊中？何须卖你面子，多此一举？”
“师叔，可若我将金砂用了呢？”弘历捏起掌中的金砂，“十八粒金砂，十八座金山，若我在此一用，师叔不心疼么？”
金砂法师面色凝重了些，领着大汉向弘历走近，弘历谅他不敢冒险，面色轻松，哪知老头近了，毫不犹豫地一挥手，几名大汉将弘历压制在地。
他掌中的“金砂”落在地上，滚到金砂法师脚边，金砂法师一脚踏上，“做的倒是逼真，差点瞒过我的眼……”
“只可惜你胸前狐狸味儿的精华出卖了你，我来问你，失了童子身的和尚如何能拿得起金砂呢？小和尚？”弘历也被狼狈捆起，金砂法师狂热的声音已带了一丝嘶哑，“破了色戒还算和尚吗？哈哈哈哈……”
弘历抬眼瞪向法师，却看见一阵白烟如旋风，向金砂法师袭来，“别过来！你快走！”
那阵白烟没有听他的，先把几个大汉席卷在地，又去与法师缠斗，法师年迈，只一只手捂着脸躲避，弘历被绑住双手，可他记得法师的收妖钵还在手里，挣扎着扑上去压住法师袈裟，不让他将收妖钵取出。
这边一阵骚乱引起了看守车的一人注意，他远远望见师兄们倒在地上，而师父也在和不知道什么东西搏斗，赶紧手忙脚乱地翻开车里的法宝箱，也顾不得师父严令禁止，翻开法布就拿出法音金钹一阵毫无章法的敲击，边敲边朝师父跑去。
本用力压制金砂法师的弘历被钹声所扰，一下昏厥过去，那白烟也开始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。金砂法师挣开束缚，狼狈地取出他的紫金收妖钵，冲白烟一照，璎珞再也撑不住，现了狐狸原形，也失了意识。
“都给我起来！一个个没用的东西……”金砂法师踢着那一个个被白烟掀翻在地上挣扎的大汉，“抓紧时间，天就要亮了！”
“师父……他们……”
“都给我捆了，秃驴扔远点，狐狸准备放血！”金砂法师的声音中气十足，真不像是个九旬老翁。
泓沥是被个毛嘴巴拱醒的。他明明记得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，睡前好像还遭了什么舒适的事，虽然记不得了，怎么一醒来，却被麻绳绑着，歪斜躺在后山青岩旁大树下，还浑身酸痛？
“嘘……你不要惊慌，不要出声，听我说。”他面前的小狐狸呈半透明状，似乎除了他没人能看见，他眨眨眼，反正自这只狐狸出现，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多也就不吓人了，不过这帮大汉绕着青岩生了篝火，又是唱又是跳，这是要干什么？
“亏得在我身上抹了你的元阳，不然都没法跟你交流。”半透明的小狐狸蹭着他跟他说话，他还能感受到那毛茸茸的触感。
“他们要把我的血淋在青岩上，再用浸润了九百九十九个冤死女子血液的开山斧把青岩彻底毁灭，做完这一切，青岩寺也算是毁了。”小狐狸轻声说，“我现在给你咬断绳索，你边上这块法布里包了一条念珠，待会儿你找机会扔给我，”她朝篝火边努努嘴，那边上躺着一从白毛，“千万别自己碰了念珠，妖气很重，会伤到你的。”
“他们要……”他压低了声音，“给你放血？那你怎么办？”
“你能把念珠及时给我，我自然无事。”小狐狸似恋恋不舍地蹭他一下，朝着自己本体奔去。
“师父……这小狐狸……”大汉手里的钢刀满是豁口，而白狐狸却仍是毫发无损，金砂法师倒觉得出奇，这小狐狸看着分明道行浅薄，除了血玉念珠，应没什么护体神功才是，怎么都被打成原型了，寻常兵器竟还奈何不了她？
金砂法师朝地上定睛一看，掏出怀里的降妖钵就敲大汉脑壳，“小狐狸？小狐狸？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？又让她跑了！”
大汉们再朝地上看，分明是一块长条石头被根麻绳捆着，怪不得用刀砍不出伤。
小狐狸在金砂法师的马车里，一咬牙一狠心，用尖利的犬齿在前腿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，殷红血液瞬间染红了一片白毛。她赶紧翻开法宝箱，耐着法宝耀眼的佛光，让自己的血往上滴，随着她的血一滴一滴的渗入，那些法宝的佛光也一点一点的黯淡，直到变为寻常俗物。
现在就剩金砂法师手里的法音金钹和紫金降妖钵。她的血流个不停，伤口又痛，以狐狸样走路，不止打眼，还一瘸一拐地走不快。于是她还是化了个一袭黑衣的人形，用衣袖捆住伤口，至少不碍着走路。
一下车就发现，金砂法师已经察觉她的逃脱，正差遣他的徒弟们四处寻她，有几人正朝马车前来，似乎是想拿法宝来用，璎珞赶紧离开马车，趁着夜色躲到青岩后。
金砂法师往远处望极，也看不见妖气，后悔把血玉念珠给她摘了，一只寻常狐狸落在这山野之中，他就是火眼金睛也难寻踪迹啊。可望到马车，金砂法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……
是了！他的法宝箱！件件法宝都蕴含无穷法力，自会透出淡淡金光，可如今不止黯淡，甚至……金砂法师奔到马车前，正遇上大汉们欲哭无泪地拿出沾染新鲜血迹的法宝箱。
还好还有降妖钵和……他猛一回头，恰好撞见换了黑衣的狐妖，正垂着手往金钹上滴血。法师气得脸都要歪了，不假思索地朝小狐狸大步流星走去，举起了降妖钵，可他还没喊出一个字，横里扑出来一个人，把他扑倒，手还用力抢着降妖钵。
那些个大汉见狐妖又挣脱了束缚，反倒不敢上前插手。
泓沥一手按着降妖钵，不让金砂法师举起，一手将血玉念珠远远抛出，璎珞飞身拾起血玉念珠，不顾伤口疼痛反而还去挤压，让汨汨流下的狐妖血浸润了血玉，本就殷红的念珠，此时更是发出妖娆的红光。
泓沥毕竟身强力壮，夺过了金砂法师手中的降妖钵，一路朝着璎珞奔来。璎珞也朝泓沥奔去，可她气血亏极，没跑两步就摔在地上，那血玉念珠也随着她的摔倒而被抛出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去接……”她虚弱的声音并没有被泓沥听见，他毫不犹豫地用降妖钵接住了浸满狐妖血的血玉念珠，念珠上的狐妖血一滴滴沁入降妖钵内铭刻的经文里，渗透，染红，随着鲜红血液的晕染，泓沥手上的降妖钵顺着经文路径缓缓裂开，裂纹中迸射出的金光蕴了一丝血红。
“快……扔掉……”
紫金降妖钵同血玉念珠混杂一起，在小和尚的手中剧烈摇摆着，似要寻一个出路，金砂法师见状，费劲抬起半身狂笑，“我的降妖钵受佛法沉浸多年，即使是要碎裂，也定不会白白牺牲，小狐妖，你等着给我的降妖钵陪葬！”
泓沥看着手里似乎随时要炸裂开来的紫金降妖钵，又看璎珞满脸苍白，雪白手臂上一道深深血痕，染红了身下一片，她的脸在火光中朝他微笑，嘴里说着什么，他不想让任何东西毁掉这一幕。
他用那只握过血玉念珠的手接了紫金钵，感应到邪气里应外合的钵体又是一晃，泓沥再也没有犹豫，将钵往怀里一揣，然后趴在草地上，用他整个身子罩住了钵。
“……呵……哈……傻和尚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为了一只妖……”金砂法师看着眼前的一切，似乎不敢相信，此时已到破晓时分，天空露出了鱼肚白。
他还没有放弃，向前爬去，那小狐狸奄奄一息，他还来得及，用狐狸血去抹，抹在青岩上，再用开山斧劈开青岩，只要劈下一小块，捣碎了服下，他就可以长生不老，位列仙班……
“闹够了吧。”一柄利剑拦住了他，金砂法师仰头向上，是个跟小和尚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，一袭黑衣，长发微曲，用睥睨蝼蚁的眼神垂视着自己。
这些都算是其次，他身上的邪气，恐怕是金砂法师这么多年来见过最为旺盛的，甚至都不能说是妖气，而是……魔，是魔……
法师张了张嘴，什么也没说，这样凶残的气味让他清楚知道，不论说什么都是徒劳，这个人，不，这个魔，他不会放过任何人。
弘历见他在自己面前臣服认命，满意地笑了，赤霄剑刺穿了金砂法师的胸膛。他又提剑前行，将倒在地上的璎珞抱在怀中，唤她，“璎珞，璎珞。”
他正又把止血的衣袖扯紧了些，怀中的人抖了抖，眼睛没有焦点地微睁，“魔君……救救小和尚吧……”
“他被血玉念珠妖气所伤，又用肉体承了降妖钵碎裂的余波，若他不是我的转世，早就化作粉末烟尘了。”弘历对她摇摇头，“我能做的，只有给他个痛快。”
随着他眼神轻动，赤霄剑缓缓而去，温柔地在小和尚后颈一点，他便停止了痛苦的喘息。
“不……”璎珞皱着眉头，眼睛一闭，一滴泪珠滑落。
弘历紧了紧怀抱中的她，抬起她的手，轻吻那血色创口，伤口终于开始缓缓凝结，他并起两指在她眉心一点，她便睡去。
“魔君……金砂……？”
“自有人替我拿来。”弘历将熟睡的璎珞抱起，转身，正碰上泓乐抖抖索索地捧着一摞金砂出现在后门。小鬼迎上去，敞开乾坤袋来盛，可泓乐一倒，金砂就那么浮在空中，不往里进。
“我什么都没做……放过我……”泓乐整个人都抖了，他看着泓沥的尸体，心中更生恐惧，弘历不耐烦地瞟他一眼，“住嘴。”
他手指轻抬，血玉念珠从泓沥身体下飞出，缠绕在金砂之外，并渐渐释放出鲜红血液染透金砂，最后，镀了一层血红的金砂与血玉念珠一起乖乖落入乾坤袋。
“你做的很好，”弘历终于一笑，朝泓乐点点头，“念你待他也好，赶紧跑吧。”
泓乐慌忙点头，趁着破晓晨光，他看见小鬼高高兴兴地捆了大汉牵走，跟在最后的则是一脸苦相的金砂法师，唯独泓沥，只有一具身体，孤单躺在原地。
“用不着担心，”弘历一扬头，泓乐先前见到那只巨鹰盘旋而下，两爪抓起泓沥尸体就飞走了，“他会很有用的。”
不然血玉念珠哪里来的呢，本来也只让阎王爷给了二十年阳寿。
那啥看懂看不懂都告诉我一声？我试着下次调整我的脑洞系数，我还以为这次讲得比较清楚了😅结果还是好多看不懂的反馈……
其实魔君就是魔君么……不灭寺已经很好了……
为什么要拖到小和尚死呢，因为本体只有在破晓黄昏才能跑来人间玩耍
小和尚和魔君的交换方式是：小和尚睡着的时候，魔君可以抑制小和尚的意志不让他醒，然后用他的身体，但是小和尚的意志醒着魔君没办法强占，而且也没办法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面用法力，
金弘历那个故事里面是金弘历已经死了，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，那魔君想用就用啊，
而且小和尚是魔君的一部分，对魔君来说就是自己的一根头发丝吧，断不断无所谓那种……
他只对妖魔鬼怪好不是很care人，所以这个会成为后期（如果有）小狐狸跟魔君主要矛盾……
哦对了，魔君的主要目的（一直都是）收集法宝，寺庙里面的比较麻烦因为有佛法庇佑，捉妖世家那种本来也不圣洁就可以直接拿了就走，
小狐狸简直就是魔君幸运符啊，除了碎了个紫金钵之外帮他收了一大波法宝，还upgrade了原有的，
虽然我哔哔了很多但是还有一篇才完哈哈哈哈哈